小莉懷孕了!

每天幾乎都和我行影不離的小莉,究竟是何時和其他狗狗”混”在一起的?

雖然相當震驚,但是由動物醫生口中再次確定這殘酷的事實之後,我也只有接受了。

不知道過了幾個月(因為那時候正準備高中模擬考,每天都熬夜,時間都過得迷迷糊糊的),有一天假日的下午,發現小莉一直窩在後院的狗籠中,吃飯時間也不見她搖著尾巴出來。
我心想:「該不會…生了吧?」


這一急,就立刻往後院衝去,只見小莉捲屈著身體,身旁有一團血肉模糊、無法辨識塊狀物體。
我走近籠子,輕輕呼喊她的名字,小莉卻抬起頭來,對我吼叫著。
一向溫柔、可愛的小莉,從來沒有如此對我叫咆哮、叫喊過,我受驚地倒退了幾步,趕緊回頭去呼喊父親。

父親以遠距離的觀察判定:小莉生了三隻狗寶寶。
因為天生的母性,基於保護自己孩子的心態,無論是誰想靠近她們,她都會齜牙咧嘴地吼叫著。

母親說,因為房子是租來的,空間太小,家裡只能養一隻狗。
所以,三隻狗寶寶一個月大左右,都陸續送給鄰居了。

沒了寶寶的小莉雖然對我不再有示警似的吼叫,也恢復像以前一般,跟著我去菜市場或書局。

可是,不知為什麼,一到夜晚,她常無來由的唉嚎,聲音聽起來很像在哭泣,嗚嗚咽咽地。
母性使然,也許,她想念自己的三個狗寶寶吧!

接著,一向是健康狗狗的小莉,突然不斷地下痢,就這樣生病了。
醫生說,因為產後體力較差,抵抗力也不好,所以染上了腸胃炎。
又是腸胃炎!為什麼又是這種致命的疾病呢?
醫生要我們做好心理準備,她可能沒救了。

記得當時的我非常努力想讓小莉恢復健康。
真的是日以繼夜,想盡辦法不讓死神再度得逞。
除了將狗籠移到屋子內,給她充分的保暖之外,一到進食時間,還抱著她餵她吃流質食物,希望她有體力對抗體內的病毒。

雖然她一天比一天虛弱,可是,我依舊在心裡祈禱著:考試可以考不好,學校不上公立的也可以,就希望死神不要帶走我的小莉,她是我心愛的狗狗,我的好朋友、我們的家人啊!

一個星期之後,老天爺似乎聽到了我的請求。
有一天,小莉忽然睜大了雙眼,就像以前一樣,對我用力地搖著尾巴,然後吃力地想從籠子中爬起來。
我趕緊打開籠子,滿心歡喜地叫著:「爸爸!小莉好了!她可以站起來了!」
大病一場之後,小莉真的慢慢恢復了健康。

由於爸媽的努力,家中的經濟情況稍有改善,決定搬到市區做生意。
當然,小莉也跟我們一起。
那一年,我正逢國三下學期,面臨高中聯考,最重要的一段時期。
我們的新家依舊是租來的,但是有一.二樓,空間比以前大很多。
只不過,因為一樓是店面,二樓是住家,其實沒什麼空間可以安頓小莉。
最後只好把小莉的狗籠放到一樓的騎樓下。

只是,小莉似乎很不習慣新家的環境。
因為爸媽為了理髮店的生意,請了兩個師傅。
雖然客人絡繹不絕,生意日漸步上軌道,但是,這樣一來,家中進出的人變多了,也複雜多了。
小莉非常不喜歡家裡突然有這麼多陌生人,所以,經常對著客人叫吼著。

最後,幾經考量之下,爸爸決定將小莉送給當時家中經營鋼鐵零件工廠的大舅,他說他的工廠需要一隻看門狗。
我們雖然都捨不得,但是為了家中生意,也為了小莉好,就這樣,大舅把小莉接收了過去。

沒有小莉在身邊的日子,剛開始很不習慣,尤其一到夜晚的K書時間,我總會下意識看著腳邊,然後嘆口氣(有時候會流眼淚…),告訴自己:「小莉不在了。」。

是寂寞吧!我想。
當你開始思念某個人,卻又無法再見到他的時候。
想到以往共同度過的無數歡樂時刻,現在卻只有無盡的思念及回憶陪伴著我。

雖然跟爸爸約定一考完高中聯考,就去大舅家看小莉。
可是,就在聯考日期將近了的時候,舅媽打電話來說:「小莉不見了。」

舅媽說,小莉好像一直很想回家,逃跑好幾次,最後雖然都抓回來了,但是最後還是又跑掉了。

我聽了好難過!尤其一想到大舅家在大里,離家約幾二十公里,小莉真的知道回家的路嗎?
又想到她變成流浪狗在街上到處找食物的樣子,焦急、擔心、心痛的眼淚一直不停地流。

父親難過的自責不已,如果當初想辦法安置小莉,不要因一時衝動而將她送給大舅,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。

雖然,我們貼了尋狗啟事,父親也騎著車從台中到大里的路上沿途找過;只要見著路上有白色黑圓點的流浪狗,就會上前呼喚一聲聲的「小莉、小莉」,希望帶她回家。
可是,一天天過去了,還是一直沒有小莉的下落。

高中聯考當天,首次上考場的我,除了緊張不安的心情之外,一方面,依然分心掛念著我的小莉。

為了以防萬一,我五專及高職的考試都去考了。
接著,高中、五專和高職也都陸續放榜了。
最後我考慮家中的經濟狀況,選擇了南投的省立高中。
我們依舊沒有找到小莉,而她也沒有找到回家的路。

正值敏感、青澀年少的我,很難對小莉下落不明、生死未卜的際遇,抱持樂觀的態度。
好幾個失眠的夜晚,都是因為想起了她,流淚不止,。
我無法相信,也不願相信—小莉,就這麼從我生命中消失了。

過了很多年以後,每當我翻起兒時的相本,看到昔日小莉和我的合照時,想起種種有關她的回憶,一定會流下不捨及難過的淚水。

『對不起!小莉,沒有好好保護妳。』

『小莉,謝謝妳的陪伴。也謝謝妳的瞭解。』

『再見了!小莉。我衷心希望我們來生能夠再見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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