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拼布心情-牛仔褲變手提袋 2004/10/1
我這一條心愛的牛仔褲，其實背後有一個Long Story 。

我是個臉皮相當薄的人。
以前最害怕買到價格不斐的東西時，聽到人家跟我說：「你為什麼不跟他殺價？」
曾幾何時（就是年紀大了嘛！），有一陣子，我只要在夜市裡看到喜歡的東西，如果看到老闆（娘）年紀較輕，就會欺負人家社會經驗不夠，跟他（她）殺個20或100，成功就ok，不然就放下獵物走人。

一般而言，年輕人自己批貨出來擺地攤，能賣一件是一件。如果買多了，殺個價再ㄠ個小東西，其中隨口哈拉個兩句話，套一下交情，他賺到錢而我也買到便宜，真是皆大歡喜呀！當然，有時候也會踢到鐵板。

殺價經驗不多的我，其實也不是凡購物就猛砍對方，大部分都是視情況而定。
如果剛好在月底，手邊的錢不多，又”剛好”被我看到非買不可的極品。

那時，管賣東西的是老是小，我在問了價錢之後一定立刻面有難色（不可以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，一定要眉頭深鎖，為難又沈思狀….），然後立刻說出比心中理想價錢再低個100～200左右的數字。

當然，如果老闆一句話：「別開玩笑了！我賺什麼呀！」～早料到你會這麼說。
接著再說我原本的預算。
如果他再說：「小姐！別鬧了，我們是不二價！」～咦？地攤貨也有不二價嗎？
～沒關係！我是有彈性的人（其實是裝白目），再降個50元好了！

結果，老闆臉一沈：「×××元，要不要買隨便妳！」～啊！終於生氣啦！

放下我的獵物，跟＂沒彈性＂的老闆說：「謝謝！」，然後快閃。

我的殺價手段並不高明，見好就收，因為我太會看別人臉色，又怕人家兇我罵我，因此，＂莊孝維＂跟我只是點頭之交而已。

大約三.四年前，我在台中市相當熱鬧的一中街夜市，無意中看中一件牛仔褲。

老闆娘開價說490元（其實是很合理、但沒創意的印刷價），”剛好”只剩一件，而且腰圍也”剛好”合我的水桶腰。

地攤老闆娘年紀有一點了，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，臉色很差，好像沒睡飽的樣子。照過去的經驗，我一定會不囉唆，立刻掏出錢買回家。

可是，那天我卻想賭一睹。因為，我看到了她一旁的正在寫作業的女兒（大概八、九歲吧），一直問她什麼時候帶她去玩具反斗城。～嗯～有家累，搞不好可以…嘿嘿嘿…。

於是我說：「老闆娘，我晚上還在唸書，白天打工，不隨便亂買東西的。可是，妳這件褲子的褲管好特別（我沒說我好喜歡喔！），而且，我剛好需要一件牛仔褲，可以工作結束之後直接穿去上課，它看起來也很耐穿的樣子…（裝作在檢視獵物的樣子）」

她定住眼睛看著我說：「妳想要多少？」～哇！這麼直接！
我也回看著她：「350」～等著被罵了！
她拿了一個塑膠袋說：「好！就算妳350。」～？？ㄟ～我有沒有聽錯啊？怎麼就這樣？
怕她反悔，趕快將錢掏出來給她，這時她還一面說：「半工半讀很辛苦吧？念哪間學校？」～天知道我已經大學畢業三年多了！

趕緊將袋子收好，不急不徐地說：「××大學。」
她突然眼睛一亮：「英文系嗎？」～咦？不會吧？
我一臉驚訝：「妳怎麼知道？」
她尷尬地笑笑：「沒有啦！就覺得妳有念文學的氣質嘛！」～文學？好奇怪…
後來她就忙著招呼下一個客人，我則帶著滿臉狐疑離開了。

其實，一般聽到我們是念英文系的，十之八九都會說：「好厲害喔！以後可以出國或當英文老師…」，之類門外漢等不痛不養的制式回應。

很少人知道（除非本科系的），其實我母校的英文系全名是：英國語文學系。

和其他大學著重語言的英文系不同，我們系上文學的專業科目比重很大，倘若只喜歡語言學不喜歡莎士比亞等文學家的學生，只有等著被當或是轉系轉校。

我猜想：她或許是我的學姊，算一下年紀，可能是尚未改制前的語言專科學校時期的學生。

曾聽說母校以前專科時期的畢業生，不是出國深造就是留在國內的貿易公司當秘書或到學校教書。一般而言，出路都相當不錯。受過英語專科訓練的她，怎會淪落至此？（雖然這年頭碩士、博士也照樣出來擺地攤….）

在回家的路上，車廂下350元的戰利品，居然沒能讓我有殺價成功般的興奮。
很難過，心情很沈重～我怎麼可以說謊呢？對我可憐的學姊。

我想做的是：應該用600元將它買下來才對。

可是，我終究沒有回頭。
因為，我不敢再看到她那怕被人知道過往的尷尬微笑。

後來，多次到一中街閒逛，都會順便再去跟她買東西，而且以她說的價錢付帳（~想要彌補…）。

幾次觀察下來，覺得她的談吐不俗，應該有相當的學經歷才對，也越確定我心中的疑慮。
但是，離開台中之後，再回去老地方，已經找不到她的攤子了。

一中街的攤子流動很大，隨著經濟不景氣，失業率的上升，攤子也一直在增加中。
我祈禱她是賺夠錢了，或著祝福她找到更好、更適合她的出路。

後來，我工作穩定了，每天看上司看客戶的臉色過日子，凡事不想再為難別人，買東西都很乾脆，更別說殺價了。

這件牛仔褲真的很耐穿，兩側的麻花褲管也修飾了我腿部過粗的線條，讓我看起來更加修長。它跟了我三年多，就算瘦下來還是繫上皮帶繼續穿。

最近，每日上韻律課的成果出來了，如果繫皮帶會變成”蕾絲花邊”，而且肚皮會壓出”車輪胎痕”。加上布料也因洗滌而褪色、變薄了。

在捨不得丟棄及回收之下，偶然在拼布雜誌上看到，將廢棄衣物改裝成娃娃或袋子等點子。

於是，某個星期六的早上，我花了約十個鐘頭左右，其間還看了洋片台播映的電影約四、五部～～也因長時間坐在椅子上而脊椎疼痛、脖子僵硬。

我將麻花褲管剪下，再將褲底縫合，麻花部分縫成兩條帶子，接著縫到褲頭兩側，成為麻花提把，最後在褲頭縫上拉鍊，我的牛仔褲就變成手提袋啦！

幸好我之前臀部夠大（看到這，某人一定暗自偷笑…），所以袋子的容量也大，不但可以放兩本雜誌，錢包、手機或衛生紙等，正反兩面共四個褲袋更可以彈性運用，加上被我穿軟的牛仔布彈性極佳，背起來很舒服。

一物二用，加上難忘的回憶，讓我覺得，做人真的要懂得知福惜福和感恩哪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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